[叶All]无限梦工厂5-普通世界：夏天永不结束（4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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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很久以后，安文逸都还会想起那一夜，叶修看着窗外，安文逸躺在床上看着他，心跳和呼吸都很轻。过了一会儿，他听见叶修在哼歌，零散的调子，什么磁性什么低沉动人都听不出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在夏夜里起床抽了根烟，哼着很普通的歌。

 

不过是一个普通人，世界还很大。不过是一段职业生涯，人生还很长。

 

“你要走了，是不是？”安文逸小声说。

 

其实他是有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的，相比温厚老实的乔一帆，聪明没用在人情世故上的罗辑，安文逸的心思细得多也深得多，例如那仿佛透支精力燃烧职业寿命一样的密集出场和爆发，那方方面面详细深远到了三五年后的队内规划，对每一个队员调整和进步的建议，对战训练时刻意日渐淡化的存在感……魏琛会退役在兴欣内部是默认的事，但是叶修会退役，除了苏沐橙和魏琛外，安文逸恐怕是第一个察觉端倪的人。

 

察觉了，又能怎么样呢？

 

他知道自己醉了，他没有发出声音。

 

安文逸是个理智的人，他成为职业选手只有一年，可他知道职业圈是怎样的，职业战队是怎样的。友谊，温情，默契，并肩奋斗，梦铸就信念，爱凝聚队伍，这些都存在，不可否认地存在。然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，队友间再怎么和谐感情好，说退就退了，跟当年的叶秋一起捧起三连冠的嘉世队员，现在有几个还保持联系？本来家就在五湖四海，靠一个职业联赛维持着，出了圈子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，互相的关联就只剩电话和QQ聊天了。

 

这只是开始。慢慢的，电话会减少，熟悉的对话框亮起的频率会越来越低，只剩逢年过节的祝福短信。再后来，短信也会消失，记忆终于只是记忆。浮云一别后，流水不复返。

 

别说是职业战队，就算是真正的军队，真正的战友，朝夕共处寝食同步，退役了大多也就是……那个样子。成年人的世界的那个样子。谈不上什么情比金坚肝胆相照，说一声都是朋友，聊天打屁抱怨房价物价，攀比下房子车子老婆孩子，偶尔喝醉了也会光膀子搂在一起嚎啕。关系铁一点的，十年不见一见垃圾话照喷，分别了连回头都觉得矫情，下一次照样十年不见。

 

冷漠吗？不，这才是常态。小说里娓娓不倦地描写着感天动地的情谊，意气相投一见如故，清澈如水热烈如火，最好的年华最好的彼此，不曾相负不曾离心，可现实往往没有那个厚度和深度。就那么混混沌沌着，烟熏火燎着，带着豆瓣酱气，就连疏远，也隔了一层礼貌客气心照不宣的薄膜，没有萧郎陌路海晏河清的潇洒。

 

谁离了谁不行呢？谁的世界只有那一个圈子呢？

 

况且他们也还算不上朋友。如果叶修退役，安文逸相信，队友里会和他一直保持稳定联系的，只有苏沐橙而已。

 

至于其他人？他身为队长的责任都尽到了，他从未吝于为他们付出，他不欠任何人，反而是任何人都曾被他包容被他照顾。每一个兴欣队员对叶修来说都很重要，但是，这跟私人感情好是两回事。

 

——“真正需要承担出局风险的，其实只不过是我个人而已。你们只要拥有出色的发挥，挑战赛会帮你们争取到足够的未来的。”

——“高智力、高暴击，应该很适合你，成为荣耀治疗最凶残的牧师吧！”

——“他是兴欣战队的一员，这就是他的特殊之处。”

——“你就算是根烂草，和大闸蟹绑在一起，那你就是大闸蟹的身价啊！”

 

“你要走了，是不是？”安文逸轻声说。

 

他明白，只要声音再大一点，叶修就能听到。他会转身进屋，还会掐灭烟，然后，如果他坚持追问，叶修应该会实话实说，毕竟到现在隐瞒也没有意义。他们会展开一场队长和队员间的融洽对谈，叶修对着他很少放垃圾话，他会鼓励，而安文逸会祝福。他可以坦然说出对他的崇敬、不舍，一个理智党难得的真情流露，说不定叶修还会有点感动。

 

可他一动不动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满是血丝，眼神清亮得可怕，如一丛琉璃中的火焰。安文逸维持一个姿势躺着，静静望着叶修。

 

他的烟快抽完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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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文逸不了解的是，那天他躺在床上看了叶修很久，直到叶修回屋上床睡觉都没有移开目光的事，对方是知道的。

 

“哎，真没想到有人这么喜欢你，你马上要走了，他看一眼少一眼。”妹子这次说的话竟然在正常范围，一个精神体而已，哽咽的音效做得无比逼真，“感动了吗？感动了吗？你是感动了还是感动了？我感动了啊！！”

 

“……靠。”

 

叶修郁闷地骂了一声，不知是针对妹子还是这个奇葩的世界。“小安这事，在我那个世界没有吧？”

 

“哎呀，小女子不知，留白乃情趣。”

 

“你……妹。”叶修面无表情，“差评啊！能不能申请换个引导？”

 

“你妹！”妹子回敬叶修，“你郁闷个毛！有人总看你不是因为你裤子拉链没拉，这是多美好的事！一点都不懂得享受情调，享受生活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被这消息一炸，叶修还不至于失眠，可妹子总在絮絮叨叨絮絮叨叨，叶修作挺尸状倒头就睡，心里多少也转过一些想法。活在资讯发达信息爆炸的时代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，有个男的喜欢自己，惊讶也不会惊到突破天际，恶心啊反胃啊什么的说不上。但想一想，这个事吧……尼玛这个事它还是很奇怪啊！！

 

诚然安文逸玩的是个女号，人也文文静静慢言细语，导致叶修对他暗恋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太膈应，真要是个老魏那样的糙汉子，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陈果当初在耳麦里听到安文逸偏柔的声线，觉得男玩女牧师也没有那么违和，叶修还做不到一点违和感没有，但确实不讨厌。

 

也仅仅是不讨厌而已。

 

接下来的两天，妹子坚持不懈地给叶修灌输“快去去告白了任务就完成了，为队友两肋插刀为任务插队友两刀”的极品理论，一天七八遍重复，比苍蝇还吵吵，比蚂蚁还有耐心。叶修开启了自我屏蔽功能，从B市回H市，偶尔放两句嘲讽，其余时候对她的言论全不理会。妹子得不到回应，渐渐的似乎是消停了。

 

除了兴欣和轮回，还有雷霆这种主动假期加训的，别的战队早就开始了夏休期。一回到战队，陈果就给队员们放了假，魏琛暂时没有走的意思，其他家在外地的都表示会提早归队参加训练，假期也不会闲到手生，但家还是要回一趟的。叶修就在这个时候，平静地宣布了他要退役的决定。

 

愕然的，惆怅的，茫然的……兴欣队员们的反应不一，早就心里有数的魏琛和苏沐橙没说什么，唐柔看神情是有些关心，又掺杂着一丝不甘心，乔一帆罗辑等人都有那么点无所适从，面面相觑，像骤然失去了主心骨。包子张口就说：“老大走了，那兴欣是不是也解散了？正好，尼玛我忍那些公会很久了，看我把他们的BOSS抢个精光！”

 

“谁说我走了兴欣就要解散了？”叶修汗。

 

“人心散了，队伍不好带了啊！”包子严肃地说。

 

这话还真是令不少人心酸了一把，本来夺冠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，这事一出，大家的情绪都不高，叶修自己也不好受：“包子别闹。”职业选手，那可不是说着玩玩的。

 

陈果这次坚强多了，没有当场哭出来，缓了一阵后还表态支持了叶修的决定，众人各有感触，有依依不舍的，也有觉得叶修的状态完全可以再打个几年的，但是最终，谁也没有出言干涉叶修的选择。

 

他们信赖叶修，这一点不仅体现在比赛上。叶修好像就是有某种力量，让人放心地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一切，做出最恰当的决定，向着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，像是笔直的地平线和不灭的星辰。

 

他说要退役，那就是他认为该走了。再留恋，大家能做的也就是送上真心的祝愿，把情绪留给自己，然后，相信他。

 

安文逸默默地看着这一切，和别人一起围过去跟叶修说话，说的也是最平凡的珍重、有空常回来看看一类，在叶修拍自己肩膀时微微笑了笑。

 

没有一句突兀的话，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。

 

叶修手按在他肩膀上，顿了顿，忽然说道：“相信自己，你也是打倒过荣耀第一人周泽楷的选手了，理智的自我判断是好事，可自己有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。太过相信数据性的东西，等于是给自己套上了锁链。”

 

“嗯，我知道，”安文逸想起总决赛上，小手冰凉灵魂已飘上半空，犹自伸出手要抓住一枪穿云的衣角，那几秒他的确什么都没想，只剩下本能的超越自我极限的操作，“我会注意的。”

 

叶修深深看了他一眼：“你远比自己认为的要优秀，下个赛季，让对手明白这点吧！”

 

“谢谢队长。”安文逸说。

 

其实安文逸尽管处事周全，毕竟没有张新杰那么一板一眼，平时和相熟的队友也没有过分客气讲究。这样冷静的道谢，如果是罗辑乔一帆没准会捅他一拳，玩笑说你这小子吃错药啦，但叶修和安文逸私下闲聊的不多，只是点点头，又在他肩上按了按，回头去应付包子。乔一帆站在唐柔身边，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，魏琛过去蹭了他一手肘，把他拉到一旁说着什么。

 

安文逸轻轻握了下拳，在原地站了片刻，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
 

 

tbc

叶神生日快乐>_<